殊途同歸作文示例一
青瓷缸中戎戎水影,養(yǎng)的是水仙清麗;污泥塘里深深沼洼,養(yǎng)的是白蓮潔凈。倘若人品是哺育藝術的土壤,為何白蓮見不到泥土色,聞不見土壤氣?性情急徐固然可從字里行間略窺幾許,而人品一說,實難揣測。然而我們欣賞藝術,并非一定要讀作者生年,只要骨子里渴望開出一朵好花。
“詩歌只與詩人有關的想法是反詩歌的。”馬爾克斯如是說。尤其到了革命時,藝術的種子似乎滿戰(zhàn)場撒播。猶記得鏗鏘的《馬賽曲》響徹巴黎,《自由引導人民》的畫作擎起戰(zhàn)旗,然而法國國歌作曲詞者魯熱,不過是個上尉,甚至在戰(zhàn)爭的后程抵觸革命,像個懦夫一樣度完余生;畫家德拉克洛瓦倒是“法國革命的種子”,自信勇敢,連素描的筆觸都不愿收斂,作品的格調(diào)趣味驚人地一致,可性情人品確是云泥之別,可見藝術,從不是人品忠實的鏡子。然而我想,作品之所以得以流傳,必有其唯一的批判標準。肥沃的黑土,美麗的紅壤乃至貧瘠的黃泥,因為一致的追求,都能生長出哺育人性的大麥、稻谷與青稞。
作品的格調(diào)趣味未必與人品一致,卻一定與內(nèi)心的追求吻合,國家危亡之時,懦夫魯熱的筆下也流淌出了“向前,向前,祖國的兒子!”這般的字眼,而在浩瀚的宇宙真理面前,好與人計較、抬杠的牛頓才俯首為真理海邊拾貝的孩子;法律的殿堂前,口吃敏感的毛姆滔滔不絕,語帶機鋒;書法的恣意中,好順手偷人字畫的米芾瀟灑揮毫,盡是大家之風。
因為追求了共同的自由、真理與美,作品才被稱為藝術,而追求,從來不由人品決定,忠實于內(nèi)心的藝術家當然可以字如其人,言為心聲,而被生活的茍且壓彎了腰,被人性的陰暗絆住了腳,依然追求著正直與光明,不正是藝術最強烈痛苦的詩意嗎?
北大教授孔慶東近日發(fā)微博稱莫言常說的家境沒落、常日饑寒全是謊言,還附圖一張,上頭的小莫言穿著棉襖,虎頭虎腦,很是可愛。所以我們該要求藝術家什么呢?村上春樹說:“我們是一群日復一日真誠地制造虛構(gòu)的人。”作品的格調(diào)趣味與人品很難達到一致,但我們可以在虛構(gòu)中要求真誠,那是一顆熱忱地為人類共同的光明掙扎的心。莫言的村莊充滿了人性的殘酷與溫暖,既然有所收獲,便不必苛責作者的童年是否充滿謊言。誠如不必勸凡·高戒酒,讓魯迅戒煙,要知道他們都是腳踩在污泥之中,而把手伸向滿天星辰的人啊!我們自己都是這般口是心非,便只顧欣賞藝術,何苦糾纏于多變的人品。
藝術家一生都在難以實現(xiàn)的格調(diào)與人品的一致中掙扎,而他們因為同樣高尚的追求覓得一致的歸途。
我雖然知道這條路難找也難走,但也愿南轅北轍。我希望有追求引路,讓我的文字、我的人品攜手并肩,一同前行。
那是不同人品,一致而永恒的歸途。
殊途同歸作文示例二
百慮一致,殊途同歸。
史鐵生曾說,“我常以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。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。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。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。”矛盾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,世界亦應多元共存而非二元對立。蒙娜麗莎神秘微笑,哈姆雷特形象千般,就連滅霸也不能算是徹頭徹尾的大反派。是非功過,善惡曲直,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,只是角度不同。所謂無底深淵,下去,也許前程萬里。
世界上愈是黑白分明的事情愈是要出錯的??傆校f支棱角分明的箭影,射向廣漠蒼穹,而途中,一片鮮紅。
種族歧視,宗教對立,對LGBT群體的惡語相向,對電競榮耀的不尊重,這世上從來不乏偏執(zhí)割裂。理智與情感本有交點,現(xiàn)在卻在天平的兩端,傾斜的讓人難過。不理解,不寬容,這是一種思維的慣性,僵化與不成熟?;蛟S就是由于有絕對的善與完全的惡這種思想的存在,使得人類的精神無限制地僵化了。認為自己是善,便將對立者定義為惡的時候,就無法再由其中生出協(xié)調(diào)和諒解。其實,執(zhí)于這種念頭的人,不過是將自己本身加以優(yōu)越化,將打敗對方并加以支配的愿望和行為變得正當化而已?! ∈鞘欠欠牵覀冃枰氖强陀^的辯識和認知。
大鵬之動,非一羽之輕也;騏驥之速,非一足之力也;江河之水,非一源之水也;千鎰之裘,非一狐之白也。
白馬秋風塞上,杏花春雨江南。世界是多元的,世間萬家,沒有哪一刻只有一種聲色,如果以一種論調(diào)評議天下,只會落得萬馬齊喑。正如《周易》所云,“天下同歸而殊途,一致而百慮。”王孟韋柳,張狂米顛,多元讓文明的輝煌不致寒涼;孔孟仁政,韓非法治,百家爭鳴使人類思想空前解放;武有秦叔寶,文有“房謀杜斷”,唐太宗才樂得垂拱而治,才有了李白秀口下的那半個盛唐。
“泰山不讓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擇細流,故能就其深;王者不卻眾庶,故能明其德。”是謂,參差多態(tài),乃是幸福本源。世上本就沒有絕對對立,無論是非生死。須知,自然賦予我們的每一處落筆,筆筆都是絢麗,就像你來自云南元謀,我來自北京周口,你生而不凡,我性本恬淡;就像鷹擊呼嘯著射向天空,羊群蠕動成地上的云團;就像生與死從不對立,就像黑夜與白晝從不分離——生命沒有敗筆。是云,就許她舒卷;是春,就許她來去;是月,就許她圓缺;是星,就許她流轉(zhuǎn):我們看遍了小橋流水,也要理解得了古道西風。
常在恍然睡去間猶思,自己把這個世界看得太嚴肅了,仿佛愛與不愛都是分明的。只怕這世間最尋常的樂音,非黑非白,乃灰——沒有任何東西是清楚明白的。
收容對立的善惡,舒緩失調(diào)的絕對,好的壞的,更多是不好不壞的,又好又壞的。是是非非,紛紛擾擾,其實百慮一致,殊途同歸而已。